原文
○師
《韓詩外傳》曰：知如源泉，行可以為表儀者，人師也。
又曰：哀公問於子夏曰："五帝有師乎？"子夏曰："臣聞黃帝學(xué)乎太顛，顓頊學(xué)乎祿圖，帝嚳學(xué)乎赤松子，堯?qū)W乎務(wù)成子附，舜學(xué)乎尹壽，禹學(xué)乎西王國，湯學(xué)乎貸子相，文王學(xué)乎錫疇子斯，武王學(xué)乎太公，周公學(xué)乎郭叔，仲尼學(xué)乎老聃。此十一圣人，未遭此師，則功業(yè)不能著乎天下，名號不能傅乎后世。"
《尚書》曰：德無常師，主善為師。
《周禮·地官下》曰：師氏掌以美詔王，(告王以善道也。《文王世子》曰：師也者，教之以事而喻諸德者也。)以三德教國子，居虎門之左，則司王朝、掌國中得失之事以教國子弟。凡國之貴游子弟學(xué)焉。
《大戴禮》曰：帝入大學(xué)，承師問道。
《禮記·檀弓上》曰：事師無犯而無隱，左右就養(yǎng)無方，服勤至死，心喪三年。(心喪戚容如父而無服也。)
又《學(xué)記》曰：君子知至學(xué)之難易，而知其美惡，然后能博喻；能博喻，然后能為師；能為師，然后能為長；能為長，然后能為君。故師也者，所以學(xué)為君也，是故擇師不可不慎也。
《記》曰"三王四代惟其師"，其此之謂乎？凡學(xué)之道，嚴(yán)師為難。師嚴(yán)，然后道尊；道尊，然后民知敬學(xué)。是故君之所不臣於其臣者二：當(dāng)其為尸，則弗臣也；當(dāng)其為師，則弗臣也。(尸，主也，吻祭主。)大學(xué)之禮，雖詔於天子，無北面，所以尊師也。善學(xué)者，師逸而功倍，又從而庸之。不善學(xué)者，師勤而功半，又從而怨之。
又曰：記問之學(xué)，不足以為人師。師無當(dāng)於五服，五服不得不親。
又《文王世子》曰：師也者，教之以事而喻諸德者也。
《左傳·襄公三十一年》曰：鄭人游于鄉(xiāng)校(鄉(xiāng)人之學(xué)校。)以論執(zhí)政。(論政得失。)然明謂子產(chǎn)："毀鄉(xiāng)校如何？"(患人於中謗議國政。)子產(chǎn)曰："其所善者，吾則行之。其所惡者，吾則改之。是吾師也，若何毀之？"
《穀梁傳》昭公曰：子既生，不免乎水火，母之罪也。成童不就師傅，父之罪也。就師學(xué)問無方，心老不通，師之罪也。
《論語·為政》曰：溫故而知新，可以為師矣。
又《述而》曰：三人行，必有我?guī)熝伞?/p>
《孔叢子》曰：子思居魯，穆公師而尊之。
《春秋后語》曰：甘羅請張?zhí)葡嘌啵瑓尾豁f叱曰："我自請不行，汝安能行之？"甘羅曰："夫項橐七歲為孔子師，今臣十二歲矣。"曰："君其試臣，何遽叱乎？"
《史記》曰：孔子既沒，弟子思慕。有若狀似孔子，弟子相與立為師，師之如夫子時。
又曰：曹參為齊相，乃避正堂，舍蓋公而師之。齊果大治。
又曰：鄒子如燕，昭王擁彗先驅(qū)，請列弟子之座而受業(yè)，筑碣石宮，身往親師之。
又曰：文王為西伯，鬻熊者為文王師，有功於文王。及武王滅殷，未之封也。成王學(xué)勤事之后，封其曾孫熊繹為楚子。
《漢書》曰：初，梁相褚大通五經(jīng)，為博士時，倪寬為弟子。及御史大夫缺，徵，褚大夫自以為得御史大夫。至雒陽，聞倪寬為之，褚大笑。及至，與寬議封禪於上前，大不能及，退而服曰："上誠知人也。"
又曰：龔勝既歸鄉(xiāng)里，二千石長吏初到官，皆至其家，如師弟子之禮。
又曰：嚴(yán)彭祖字公子，東海下邳人。與顏安樂俱事眭孟。弟子百馀人，惟彭祖、安樂為明。質(zhì)問疑誼，各持所見。孟曰："《春秋》之意，在二子矣！"孟死，彭祖、安樂各顓門教授。
又曰：竇皇后兄弟長君、少君。絳侯灌將軍等曰："吾屬命乃懸兩人。此兩人所出微，不可不為擇師傅。"於是，乃選長老之有行者與居。長君、少君由此為退讓君子，不敢以富貴驕人。
又曰：張良稱曰："今以三寸舌為帝者師，封萬戶，位列侯，此亦布衣之極，於良足矣。"
又曰：張禹成就弟子尤著者：淮陽彭宣至大司空，沛郡戴崇至少府九卿。宣為人恭儉有法度，而崇愷悌多知，二人有異行。禹心親愛崇，敬宣而疏之。崇每候禹，常責(zé)師置酒設(shè)樂與弟子相娛。禹將崇入后堂飲食，婦女相對，作優(yōu)人管弦鏗鏘極樂，昏夜乃罷。而宣之來也，禹見之於便坐，講論經(jīng)義，日晏賜食，不過一肉卮酒相對，宣未嘗得至后堂。及兩人皆聞知，各自得。(服虔曰：各為得宜也。)
又曰：胨錯，潁川人也。學(xué)申商刑名於軹張恢生所，(軹縣之儒生，姓張名恢。)與洛陽宋孟、劉帶同師，以文學(xué)為太常掌故。
又曰：孔霸亦治尚書，事太傅夏侯勝，昭帝末年為博士，宣帝時為太中大夫，以選授皇太子經(jīng)遷詹事、高密相。玄帝即位，徵霸以師，爵關(guān)內(nèi)侯，號褒成君。(常為師教帝今成就，故曰褒成君。)
又曰：張禹初為師，以上難數(shù)對己問經(jīng)，為《論語章句》獻(xiàn)之。
《后漢書》曰：廉范初師事薛漢，后辟公府。會薛漢坐楚王事誅，故人門生莫敢收視。范獨往收斂之。吏聞，顯宗大怒，召入詰責(zé)。范叩頭曰："臣無狀，愚戇，心為漢等皆已伏誅，不勝師資之情，罪當(dāng)萬死。"因貰之。
謝承《后漢書》曰：董春字紀(jì)陽，會稽馀姚人。少好學(xué)，師事侍中祭酒王君仲，受古文《尚書》。后詣京房授《易》，究極圣旨，條列科義。后還為師，立精舍，遠(yuǎn)方門徒學(xué)者常數(shù)百人。
《東觀漢記》曰：顯宗即位，尊桓榮以師禮。常幸太常府，令榮坐東面，設(shè)幾杖，會百官，驃騎將軍東平王蒼以下榮門生數(shù)百人，天子親自執(zhí)業(yè)，每言"太師在是"。既罷，悉以太官供具賜太常家，其恩禮如此。永平二年，辟雍初成，拜榮為五更，每大射，養(yǎng)老禮畢，上輒引榮及弟子升堂執(zhí)經(jīng)，自為下說。
又曰：顯宗以張酺受皇太子業(yè)，甚得輔導(dǎo)之體。章帝即位，出拜東郡。玄和二年，東巡狩，幸東郡，引酺及門生并郡掾吏并會庭中。帝先備弟子之儀，使酺講《尚書》一篇，然后修君臣之禮。賞賜殊特。
《續(xù)漢書》曰：李膺性簡亢，無所交接，惟以同郡荀淑、陳實為師友。
又曰：楊政從代郡范升學(xué)。升嘗為出婦所告，坐系獄。政乃肉袒以箭貫耳，抱升子潛伏道傍，候車駕過，泣涕辭請，有感帝心。詔曰："乞楊生師。"即為放出升。
范曄《后漢書》曰：歐陽歙字王思，樂安千乘人，為大司徒。坐汝南贓罪千馀萬，發(fā)覺下獄。平原孔震年十七，聞獄當(dāng)斷，馳之京師，行到河內(nèi)獲嘉縣，自系，上書求代歙死。曰："伏見臣師大司徒歐陽歙，為儒宗八世博士，乞殺臣以代歙命。"書奏而歙已死獄中。
又曰：鄭玄字康成，北海高密人也。事扶風(fēng)馬融。融門徒四百馀人，升堂進(jìn)者五十馀生。融素驕貴，玄在門下三年不得見，乃使高業(yè)弟子傅授於玄，日夜尋誦，未嘗息倦。會融集諸生考論圖說，聞玄善算，乃召見於樓上。玄因從質(zhì)諸疑義，問畢辭歸。融喟然謂諸門人曰："鄭生今去，吾道東矣！"
又曰：鍾皓字季明，潁川長社人。以篤行稱，為士大夫所慕。李膺嘗嘆曰："鍾君至德可師。"
《魏志》曰：夏侯惇字玄讓，年十四，就師學(xué)。人有辱其師者，惇殺之。
又曰：荀攸字公達(dá)。文帝在東宮，太祖謂曰："荀公達(dá)人之師表，汝當(dāng)盡禮敬之。"攸曾病，世子問病，獨拜床下。其見尊異如此。
《晉書》曰：高貴鄉(xiāng)公之入學(xué)也，將崇先典。乃命王祥為三老，侍中鄭小同為五更。祥南面幾杖，以師道自居。帝北面乞言。
又曰：王承為東海王越記室。越與世子毗書曰："習(xí)禮度不如式瞻儀形，諷味遺言不如親承音旨。王參軍人倫師表，爾其師之。"
徐艏《宋書》曰：武帝登祚，加顏延之金章紫綬，領(lǐng)湘東王師。
《后魏書》曰：陽平王之子欽托高僧壽為子求師。師至未幾逃去，欽以讓僧壽。僧壽性滑稽，乃謂欽曰："凡人絕粒，七日乃死，始經(jīng)五朝，便爾逃遁去。"欽乃大慚。於是，待客稍厚之。
裴景仁《前秦記》曰：苻堅幸太學(xué)，問博士經(jīng)典。博士盧壸對曰："周官禮注，未有其師。韋逞母宋傅其父業(yè)，得周官音義。自非此母，無可授后。"堅於是就宋立講室書堂，生徒百二十人，隔絳紗幔而授業(yè)焉。拜宋爵號宣文君，賜侍婢十人。
崔鴻《后秦錄》曰：初，姚泓之為太子，受經(jīng)于太學(xué)博士淳于歧。歧病在家，泓以師者人之表范，傅先圣之訓(xùn)，加在三之義，不可以不重。親詣省疾，拜於床下。
又《前燕錄》曰：劉贊字彥真，平原人也。鞠效博通，為世純?nèi)澹懬宸嵌Y不動。慕容廆重其德學(xué)，使太子晃師事之。
又《后趙錄》曰：張躍，清河武城人也。學(xué)敏才達(dá)，雅善清談，勤偉其儀辯。拜世子衛(wèi)軍長史。敕世子曰："張長史，人之表范，汝其師之。"(案《世說》或曰：王、趙、鄧，"王參軍人倫師表，爾其師之。"謂王安期、鄧伯道、趙禮之也。)
《唐書》曰：賀德仁，越州山陰人。少與從兄德基俱事國子祭酒周弘正，咸以詞學(xué)見稱。時人語曰："學(xué)行可師賀德基，文質(zhì)彬彬賀德仁。"德仁仕陳，至吳興王友。入隋，授豫章王府記室參軍。王以師資禮之，恩遇甚厚。
又曰：員半千本名馀慶，與彥先同師事學(xué)士王義方，甚嘉重之，嘗謂曰："五百年生一賢，足下當(dāng)之矣！"因改名半千。及義方卒，半千與彥先皆制師服喪，畢而去。
《六韜》曰：文王卜田，史扁布卜曰："田于渭之陽，將得焉。非熊非羆，非虎非狼，天遺汝師，以之佐昌。"文王乃齊戒三日，田于渭陽。卒見呂尚，坐茅以漁。文王再拜，乃與之歸。
《老子》曰：善人者，不善人之師。
《孫卿子》曰：干將、莫耶、鉅闕、辟閭，此皆古之良劍也，然而，不加砥礪，則不能利；不得人力，則不能斷。驊騮、騏驥、纖離、綠耳，此皆古之良馬也，然而，必前有銜轡之制，后有鞭策之戚，加之造父之御，然后一日而致千里。夫人雖有性質(zhì)美而心辯知，必將求賢師而事之，擇良友而友之。
又曰：國將興，必尊師重傅。尊師重傅則法度存。師術(shù)有四，傅習(xí)不與焉。尊嚴(yán)而憚，可以為師；耆艾而信，可以為師；誦說不懈，可以為師；知微而論，可以為師。
又曰：夫達(dá)師之教也，弟子安焉、樂焉、休焉、游焉、肅焉、嚴(yán)焉。此六者得於學(xué)，則邪僻之道塞焉；此六者不得於學(xué)，則君不能令於臣，父不能令於子，師不能令於徒。
《鹖冠子》曰：伊尹酒保，太公屠牛，管子作革，百里官奴，海內(nèi)荒辭，立為世師。
《莊子》曰：堯之師曰許由，許由之師曰嚙缺，嚙缺之師曰王倪，王倪之師曰被衣。
又曰：善卷，堯聞其得道之士，乃北面而師事之。蒲衣八歲，而舜之師。
又曰：申屠嘉兀者也，與鄭子產(chǎn)同師伯昏無人。
《列子》曰：列子既師壺丘子林，友伯昏瞀人，反居南郭，從之處者百數(shù)。
《呂氏春秋》曰：魏文侯師子夏。
又曰：神農(nóng)師悉諸，黃帝師大撓，帝顓頊師伯夷父，帝嚳師昭，帝堯師子州支父，帝舜師許由，禹師大成摯，湯師小臣，文王、武王師呂望、周公旦，齊桓公師管夷吾，晉文公師咎犯、隨會，秦穆公師伯里奚、公孫枝，楚莊王師孫叔敖、沈申，吳王師伍子胥、文之儀，越王勾踐師范蠡。此十圣六賢，未見不尊師者也。
《淮南子》曰：段干木，晉之大駔，為文侯師。
《海內(nèi)先賢傳》曰：仇覽字季知。郭太赍刺從之。曰暮求留宿。明旦，太下床朝之曰："君非太友，乃太師也。"
《荀氏家傳》曰：爽字慈明，幼而歧嶷，大學(xué)儒林咸嘆服之。年十二，太尉杜喬師焉。
江微《陳留志》曰：樓望字次子，雍丘人也。少受《春秋》於少府丁子然，以節(jié)操稱。建武二十八年，趙孝王聞其名，遣大夫赍玉帛聘望為師。不受。
《邴原別傳》曰：原舊能飲酒。自行后八九年間，酒不向口。單行負(fù)笈，苦身持力至陳留，則師韓子助，潁川宗陳仲躬，涿郡則盧子幹。臨歸，師友以原不飲酒，會米肉送原。原曰："本能飲酒，但以荒思廢業(yè)，故斷之耳。今當(dāng)遠(yuǎn)別，因見貺餞，可以一飲宴。"於是，每坐飲，終日不醉。
太史公《素王妙論》曰：計然者，蔡丘濮上人。其先晉國公子也，姓辛氏，字文當(dāng)，南游越，范蠡師事之。
揚子《法言》曰：務(wù)學(xué)不如務(wù)求師，師者，人之模范也。
又曰：一巷之市必立之平，一卷之書必立之師。
又曰：李仲玄，一世之師也。見其貌者，肅如也；觀其行者，穆如也。
桓譚《新論》曰：談言三歲學(xué)，不如三歲擇師。
又曰：昔殷之伊尹，周之太公，秦之百里奚，雖咸有天才，然皆年七十馀乃升為王霸師。
《論衡》曰：通書千篇以上，萬卷已下，敷暢壅閉，審定文義而以教授為人師者，通人也。
《潛夫論》曰：天地之所貴者，圣人。圣人之所尚者德義。德義之所成者，知也。知之所求者，學(xué)問也。雖有至圣，不生而知；雖有至知，不生而能。故《志》曰："黃帝師風(fēng)后，顓頊師老彭，帝嚳師融，堯師務(wù)成，舜師紀(jì)后，禹師黑始，湯師伊尹，文武師姜尚，周公師庶季，孔子師老聃。若此言之而信，則人不可以不就師矣。夫此十一君者，皆上圣也，猶待學(xué)問，其知乃博，其德乃碩，而況於凡人乎！"
《苻子》曰：玄冥子謂由有子曰："子有師乎？"由有子曰："吾將以萬物為師矣。"
韋昭《辯名》曰：古者，稱師曰先生。
應(yīng)璩《百一詩》曰：子弟可不慎，慎宰傘師友。師友必良德，中才可進(jìn)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