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文

　　○訓(xùn)兵

　　《孫子》曰：言不相聞，故為鼓鐸；(鐸，金鉦也，聽其音聲以為耳候也。)視不相見，故為旌旗。(瞻其指魔，以為目候。)夫金鼓旌旗者，所以一人之耳目也。(齊一耳目之視聽，使知進退之度。)人既專一，則勇者不得獨進，怯者不得獨退。(齊之以法教，使強弱不得相逾。)紛紛紜紜，間亂而不可亂；(旌旗亂也，示敵若亂，以金間之。紛紛，旌旗像。紜紜，士卒貌。言旌旗翻轉(zhuǎn)一合一離，士卒進退或往或來，視之若擾，觀之若亂，然其法令素定，度幟分明，各有分?jǐn)?shù)，擾而不亂也。)渾渾沌沌，形圓而不可敗。(車騎齊轉(zhuǎn)也。形圓者，出入有道齊整也。渾渾，車輪轉(zhuǎn)行。沌沌，步騎奔馳；視其形陣縱橫圓而不方，然其指趣各有所應(yīng)，故王子曰：將欲內(nèi)明而外暗，內(nèi)理而外軍，所以示敵之輕已者也。渾，外本切。沌，徒損切。)

　　《周禮》曰：太宗伯，以軍禮同邦國，(同謂威其不協(xié)僣差者，軍禮之別五也。)大師之禮用眾也，(用其義勇也。)大均之禮恤眾也，(均其地政地守地職之賦，所以憂民也。)大田之禮簡眾也，(古之因田習(xí)兵，閱其車徒之?dāng)?shù)也。)大役之禮任眾也。(筑宮邑所以事民力強弱也。)大封之禮合眾也。(止封疆溝途之固，所以合聚其民也。)

　　又曰：《夏官》大司馬之職：掌仲春教振旅，司馬以旗致民，平列陣，如戰(zhàn)之陣。以教坐作、進退、疾徐、疏數(shù)之節(jié)。遂以蒐田。仲夏教茇舍，如振旅。群吏撰車徒，遂以苗田。中秋教治兵，如振旅。辨旗物之用，遂以狝田。仲冬教大閱。前期，群吏聽誓於陳前，斬牲，以左右徇陣，曰："不用命者，斬之！"遂以狩田。師以救無辜，伐有罪。若師有功，則左執(zhí)律、右秉鉞以先，愷樂獻於社。

　　《左傳》曰：春蒐夏苗，秋狝冬狩，於農(nóng)隙以講武事。三年而治兵，入而振旅，歸而飲至，以數(shù)軍實。昭文章，明貴賤，辨等列，順少長，習(xí)威儀也。

　　又曰：楚子文治兵於暌，終朝而畢，不戮一人。子玉復(fù)治兵於蒍，終日而畢，鞭七人，貫三人耳。國老皆賀子文。蒍賈不賀，曰："子玉剛而無禮，不可以治民。過三百乘，其不能以入矣。子玉之?dāng)。又e也。舉以敗國，將何賀焉？"

　　又曰：苗賁皇徇曰："蒐乘補卒，秣馬利兵，修陣固列，蓐食申禱，明日復(fù)戰(zhàn)。"乃逸楚囚。

　　又曰：宣子曰："我若受秦，秦則賓也；不受，寇也。既不受矣，而復(fù)緩師，秦將生心。先人有奪人之心，軍之善謀也。逐寇如追逃，軍之善政也。"訓(xùn)卒利兵，秣馬蓐食，潛師夜起。戊子，敗秦師於令狐，至於刳首。

　　又曰：宣榭火。(宣榭，講武室也。)

　　《論語》曰：子曰：善人教民七年，亦可以即戎矣。(可就兵攻戰(zhàn)也。)

　　又曰：以不教民戰(zhàn)，是謂棄之。

　　《后漢書》曰：靈帝時，望氣者以為京師有大兵，兩宮流血，以為《太公六韜》有天子將兵事，可以威壓四方。帝乃講武於平樂觀下。起大壇，建五采華蓋。天子擐甲介馬，稱"無上將軍"。何進領(lǐng)兵屯於觀下，置西園八校尉，袁紹、曹操等為之。

　　《唐書》曰：太宗初即位，突厥入寇，欲諸軍皆習(xí)騎射。每退朝，即引諸軍衛(wèi)將習(xí)射於顯德殿庭，謂將軍已下曰："古突厥與中國，更有盛衰。若軒轅善用五兵，即能北逐獯虜；周宣驅(qū)駕方、召，亦能制勝太原。下至漢、晉之君，洎于隋代，不使兵士素習(xí)干戈，突厥來侵，莫能抗御，遣中國生民涂炭于寇手，我今不使汝等穿池筑苑，造諸淫費，農(nóng)民恣令逸樂，兵士惟習(xí)弓馬。若無賊來，我則為汝博士，教汝等武藝優(yōu)長；若有賊來，我則為汝將帥，領(lǐng)汝斗戰(zhàn)。亦望使汝等前無橫敵。"於是日引數(shù)百人於殿庭教射，太宗親自臨試，每坐或至午時。射中者隨賞弓刀、布帛，統(tǒng)帥加上考。朝臣咸諫云："不宜引卑碎之人，挾弧矢於軒陛之側(cè)。"上曰："率土之內(nèi)皆吾臣子，我所恨不能將我心遍置人腹中，豈有相疑之道哉！"由是一二年間，兵士盡便弓馬。

　　又曰：李抱真領(lǐng)澤潞觀察使留后。抱真密揣山東當(dāng)有變，上黨且當(dāng)兵沖。是時承戰(zhàn)馀之地，土瘠賦重，人益困，無以養(yǎng)軍士。乃籍戶丁男，三選其一，有材力者免租徭，給弓矢，令之曰："農(nóng)之隙，則分曹角射；歲終，吾當(dāng)會試。"及期，按簿而征之，都試以示賞罰，復(fù)命之如初。比三年，則皆善射，抱真曰："軍可用矣。"於是舉部內(nèi)之眾，得成卒二萬，前既不廩費，府庫益實，乃繕兵甲，為戰(zhàn)具，遂雄視山東。是時，稱昭義步兵冠諸軍。

　　又曰：德宗即位，以馬燧為太原尹、北都留守、河?xùn)|節(jié)度、觀察、度支、營田使。當(dāng)是，承鮑防自百井?dāng)≤娭螅坠讶酰T士少。燧乃悉召將吏牧馬廝役，得數(shù)千人，悉補騎卒，教之?dāng)?shù)月，皆為精騎。造甲者必令長短三等，稱其所衣，以便進趨。又造戰(zhàn)車，蒙以狡猊象，列戟於后，行則載兵甲，止則為營陣，或塞險阨以遏奔沖，器械無不犀利。居一年，陳兵三萬，開廣場以習(xí)戰(zhàn)陣，教其進退。

　　《古司馬兵法》曰：凡戰(zhàn)，非陣之難，使人可陣難；非可使陣難，使可用難；(使人盡心效力，用必勝也。)非知之難，行之難。(教習(xí)使人知進退之便，左右之利，事事自行之者難。)

　　又曰：天子之義必純?nèi)§短斓兀^於先圣。(天子奉天地之道，調(diào)和陰陽四時之氣，順先王之法度也。)士庶之義必奉於父母，而正於君長。(士庶必從父母之教，君長之命。)故雖有明君，士不先教，不可用也。(雖有明君，士不教習(xí)，不可以受敵也。)古之教民，必立貴賤之經(jīng)綸，使高下不相凌，德義不相逾，材伎不相掩，勇力不相犯，故力同意和。古者國容不入軍，軍容不入國，故德義不相逾。(治國以仁德，軍事以勇。德以從化，義以法斷。以國容入軍則軍敗，軍容入國則國亂也。)

　　吳起《教戰(zhàn)法》曰：短者持矛戟，長者持弓弩，強者持旌旗，勇者持金鼓，弱者給廝養(yǎng)，智者為謀士，鄉(xiāng)里相比，什伍相保。一鼓整兵，二鼓戰(zhàn)陣，三鼓趣食，四鼓然辨，五鼓就行。聞鼓聲合，然后舉旗。

　　《六韜》曰：教戰(zhàn)之法，必明告吏士，三令五申，教其操兵起居、進止，旌旗指麾。陣而方之，坐而起之，行而止之，左而右之，列而合之，繩而解之。無犯進止之節(jié)，無失飲食之宜，無絕人馬之力。令吏士一人學(xué)戰(zhàn)，教成十人；十人學(xué)戰(zhàn)，教成百人，百人學(xué)戰(zhàn)；教成千人，千人學(xué)戰(zhàn)，教成萬人；萬人學(xué)戰(zhàn)，教成三軍之眾。大戰(zhàn)之法，百萬之師，故能成大功也。

　　《衛(wèi)公兵法》曰：諸兵士將戰(zhàn)，身貌尫弱，不勝衣甲。及戎具所施，理須堅勁須簡取強兵，并令試練器仗。兵須徹紥掐堅，皆須取甲，試令所射，然始取中。

　　又曰：每營中，兩廂置土馬十二匹，大小如常馬真鞍，令士卒擐甲胄，櫜弓矢，(櫜音高。)佩刀劍，持矛楯，左右上下，以便習(xí)其事。

　　又《教旗法》曰：凡教旗，于平原曠野、登高遠視處，大將居其上，南向左右各置鼓一十二面，角一十二具，左右各樹五色旗，六纛居前列，旗節(jié)次之。左右衙官，駐隊如偃月形，為后騎。下臨平野，使士卒目見旌旗，耳聞鼓角，心存號令。乃命諸將分為左右，皆去兵刃，精新甲胄幡幟，分為左右?guī)饕员R使為長，班布其次。陣間容陣，隊間容隊，曲間容曲，以長參短，以短參長。回軍轉(zhuǎn)陣，以后為前，以前為后，進無奔迸，退無趨走。以正合，以奇勝，聽音睹麾，乍合乍離。於是三令五申：白旗點鼓，音動則左右?guī)R合；朱旗點角，音動則左右?guī)R離。離之與合，皆不離中央之地。左廂陽向西旋，右?guī)幭驏|旋，左右各復(fù)本初。白旗掉鼓，音動則左右各云蒸鳥散，彌川絡(luò)野，然而不失部隊之疏密，朱旗掉角，音動則左右各復(fù)本初，前后左右無差尺寸。散則法天，聚則法地。如此三合而三離，三聚而三散。不如法者，吏士之罪從軍令。於是大將出五彩旗一十二口，各樹於左右?guī)嚽埃科烀鼔延率课迨耸仄欤x壯勇士五十人奪旗，左廂奪右?guī)規(guī)麏Z左廂，鼓音動而奪，角音動而止，得旗者勝，失旗者負(fù)，勝賞而負(fù)罰。離合之勢，聚散之形，勝負(fù)之理，賞罰之信，因是而教之。

　　《太白陰經(jīng)》曰：春秋末，并為戰(zhàn)國，增講武之禮，以為戲樂，以相夸視，而秦更名為角抵。故國雖大，好戰(zhàn)必亡；天下雖平，亡戰(zhàn)必危。天下既平，春蒐秋狝，振旅理兵，所以不忘戰(zhàn)。今邊軍更名曰教旗，使士卒識金鼓、別旗幟、任行列、知部分，一軍之節(jié)制也。

　　又曰：古之諸侯畋獵者，為田除害也。上所以供承宗廟，下所以閑習(xí)武事。太古之時，人食禽獸之肉，坐其皮；后代之人浸多，時禽獸寡少，衣食不足。於是神農(nóng)教其植穀，導(dǎo)以紡績。自是之后，禽獸復(fù)盈山林，下平土，害禾稼，為人所害。於是王公秋冬無事畋獵，閑習(xí)兵革，奮揚威武，以戒非常。季冬之月臘日，陰用事，萬物畢成，蟄蟲已伏，乃具卒乘，從禽於山澤，以教部伍，分進退之儀。一人守，圍地三尺；十二時守，三萬六千尺。積尺得六千步，積步得一十五里馀六十步，圍中徑闊得地五里馀二十步，以左右決勝將為交頭；其決勝左右，將各主士仵，為行列；皆以金鼓旌旗為節(jié)制。其初起圍張翼，隨山林地勢，無遠近部分；其合圍地虞候先擇定訖，以善弧矢者為圍中騎；其步卒搶旗幡守圍，有漏禽獸，坐守圍之吏。大獸公之，小獸私之，以觀進止。

　　《管子》曰：涼風(fēng)至而白露下，天子命左右司馬，令組甲厲士眾。

　　《商君書》曰：民之見戰(zhàn)，如饑?yán)侵娀ⅲ瑒t民可用矣。

　　《呂氏春秋》曰：世有言曰："驅(qū)市人而戰(zhàn)，可以勝人之厚祿教練卒；老弱罷民(罷與疲同。)可以勝人精士練材；離散系累，可以勝人之行陳(陳與陣同。)整齊；鉏耰白挺，可以勝人之長銚利兵。"此不通乎兵者之論。今有利劍於此，以刺則不中，以擊則不及，於惡劍無擇，為是斗因用惡劍則不可。簡選精良，兵械銛利，發(fā)之則不時，縱之則不當(dāng)，與惡卒無擇，為是戰(zhàn)因用惡卒則不可。王子慶忌、陳午猶欲劍之利也。(陳午，齊人。慶忌，吳公子。二人皆勇有捷力。)簡選精良，兵械銛利，令將將之，王者有以霸者矣。湯、武、齊桓、晉文、吳闔閭是也。

　　又曰：故凡形勢險阻，欲其便也；兵甲器械，欲其利也；選練角材，欲其精也；將率士民，欲其教也。此四者，義兵之助也，時變之應(yīng)也。

　　又曰：闔閭試其民於五湖，劍皆加於肩，地流血幾不可止；勾踐試其民於寢宮，民爭入火，死者千馀，遽擊金而退之；賞罰充實也。

　　《鄴城故事》曰：凌霄觀成案：石季龍，永和三年，命其子石宣祈于山川，因而游獵，乘大輅，羽葆、華蓋，建天子旌旗，十有六軍，戎卒十八萬，出自金明門。季龍從后宮升觀望之，笑曰："我家父子如是，自非天崩地陷，當(dāng)復(fù)何愁，但抱子弄孫日為樂耳！"

　　《文選》曰：三令五申，教達禁城。

　　《謝承與步子出書》曰：示攻戰(zhàn)進取之方，教進退疾徐之節(jié)也。

　　《劉向別傳》曰：蹴鞠者，傳言黃帝所作，或曰起戰(zhàn)國之時。蹋鞠，兵勢所以陳之，知武材也，皆因熙戲而講習(xí)也。